我不是品茗专家,不懂得茶道茶艺的高深学问,但是我爱喝茶是有名的,尤其是写过“清晨品茶香”一文后,许多亲朋好友回乡、旅行回来都送我茶叶。我每回拿到新送的茶叶,总是迫不及待地拆开品尝,尝到喜欢的,就每天泡来喝,直到泡完为止。我的橱子里有好多种茶叶,我总是捡着喜欢的先喝,偶尔到了存货很少的时候,那些被冷落许久的茶叶,也能翻身成为我杯中的“琼浆玉汁”。
我爱喝茶到如此地步,小儿子数落我说,别人家是烟瘾、酒瘾和药瘾,而他的妈妈是茶瘾(teaholic)。我解释喝茶好处多,非坏瘾也,他说,上瘾就是不好。他又数落我花太多钱在喝茶上,说是一小罐茶叶花上四十元美金也舍得,真浪费。其实我就仅此一次奢侈买贵茶,我曾经拜访过一间美国人开的小茶馆,有一包大概只有四分之一杯分量的龙井茶要卖到二十五美元,我说那才是真正的贵呢!
那年因SARS不能回中国台湾置茶货,一时青黄不接没好茶喝,中国店卖的茶叶又多不合我意,于是就不客气地开口向朋友们讨起茶来。朋友们怜见我嗜喝茶,都肯送我些好茶救急……虽然份量不多,但东凑西合也让我解了瘾、度了难关。我爱喝茶连买书也要买些和茶有往来的书,在这段青黄不接的时日,读读简媜的《下午茶》和森下典子的《日日是好日》,对解茶瘾也不无帮助。附带想提的是,森下典子写《日日是好日》时已学茶艺上二十年,我想我可以花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去喝茶,但不会花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去学茶艺。
我回家和父亲相处,最舒服的是父女俩坐在院子里,一边喝茶一边聊天。我告诉父亲,我喝过最好喝的茶是那四十元美金一小罐的乌龙茶,在此之前,我尝过无数种的乌龙茶都不觉得好喝,因此,我认为乌龙茶不投我所好。父亲说,一般卖的乌龙茶不是真正的乌龙茶,即使是也不精纯。以他种茶的经验,乌龙茶树丛比其它茶树略大,但可采收的嫩茶部分并不多,以经济效益衡量并不划算。我家祖上务农,也种些茶当副收入,然而采茶的工作是母亲的,我年纪小,则当跟班在茶园地玩。有母亲忙不过来,也会请些妇女帮忙,付工资是以采多少斤计算。记忆中母亲采茶时,很少专心在采占地约五分之一的乌龙茶上,似乎到最后才采给自家做茶;如此,我是相信父亲的说法。尽管我家的茶园早已卖给人起高楼,而昔日先祖父自制茶叶的情景已不复存在,但是能和父亲一起喝茶谈往事,已无叹息已无遗憾,毕竟这些都是我们生命里的曾经。
我的美国朋友、邻居和同事们知道我喜欢喝茶很好奇,他们中只要有兴趣的,我都不吝啬给他们尝试。其中有几位竟爱上中国绿茶和茉莉花茶,如此我每趟从台湾回美的行囊中,就多带了许多茶品当礼物,送给他们,而我以为如此“以茶会友”是美事。尤其有一位相处五年以上的同事,我们因此成为莫逆之交之后,喝茶和谈公司的短长是我俩共通的语言,不知有多少欢笑和关怀和勉励在其中。
有位好友喜欢喝茶不亚于我,她说好象每天就是为那一杯茶而活,正是说中了我的景况。还好,许多报道都说喝绿茶对健康有益,尤其读到“饭后一杯茶,医生饿着爬”之说法,我是不打算戒茶瘾的。